Gray：傷停時間II

攝影 / Ikumi（http://radian0317.pixnet.net/album）

1.

凌晨兩點，Kate已沉沉睡去，我輕手輕腳起身，走到客廳，窩在沙發上，千言萬語湧上心頭，卻不知該向誰傾訴。

Kate一向是很好的聽眾，但她也會累，特別是這段時間，婚姻平權修法一再受挫，無知傷人的言語橫行世間，我們的情分，儘管深厚，卻被一股看不見的低氣壓籠罩著，黯淡無光。

憤怒失落的情緒，像俄羅斯方塊，來不及按部就班消除，不知不覺便累積成自殺意念。

2.

和Kate成家的想望一直都在，卻始終得不到回應，於是時不時就會興起一走了之的衝動──如果這個社會執意輕賤我最珍視的東西，我又何必死皮賴臉留下來？

可是Kate不准我死，而我也同意，我不可以這樣對她。

我拿起電話撥了1995。

「滿腦子都是自殺意念，雖然應該不會真的去做，可是整個人快要爆炸了，我覺得，應該就是要先撐過這個晚上，再說。」像是一人分飾二角，諮商師與病人。

「沒問題的，我可以聽妳說。」溫暖如鄰家阿姨的聲音。

「先講引爆點好了，就是我在網路上看到，有人說，就算性侵害，都比同性戀值得原諒，至少它是發生在男女之間。」

我失聲痛哭，然後簡單解釋為什麼這句話傷我這麼深。

「並不是說，它引發了過去性侵害的創傷，而是，它讓我想到，就是有這種人存在，我才會活得這麼，這麼辛苦……」

3.

「我應該可以回去睡了，謝謝您陪我說話。」

「不客氣，也祝福妳可以找到出口，將來要不要考慮來當我們的志工，一起來幫助更多人？我覺得妳有這方面的天賦。」

我抬起頭，望向窗外那排筆直清亮的路燈，淚水一滴一滴落在膝蓋上。

「謝謝您的肯定。」

4.

「生命線？」Kate半夢半醒問我，看來還是驚動到她了。

「嗯。」

「還好嗎？」

「講完了，沒事，晚安。」

「我愛妳。」

我知道，我也愛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