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1.考驗（上）

 1.

哐的一聲，打斷了晚餐後的悠閒時光。

我的手機從書桌上掉下來摔成三片，主機、電池、電池蓋散在不同的地方，黑色鋼琴烤漆剝落，露出慘白的膠殼。

我衝過去撿拾，心很痛，我對物品一向無感，卻不知為何對這支手機情有獨鍾，喜歡它俐落的外型，簡單的功能，大小適中拿起來順手自然……在得知它停產後，更加覺得它無可取代。

「對不起。」耳邊傳來Kate的道歉。

我沒搭理她，悻悻然把電池放回去重開機，好像還能用，但螢幕右上角多了一個紫色斑塊，我撫摸著外殼上那道明顯的傷痕，忍住把它摔向垃圾桶的衝動，又撐著不讓眼淚掉下來，為這種小事哭的感覺太蠢。

「妳明明就知道，這是我最喜歡的手機……」我冷冷地說。

「我知道，對不起，我不是故意的。」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，但那又怎樣？結果還不都一樣？

「妳怎麼這麼不小心？」壓抑過的語氣，還是充滿指責意味。

「桌上東西太多，剛沒看到……」她耐心解釋，語氣裡有不被接納的挫折和疲憊。

沈默了好一會兒，她試著提出建言：「以後，如果是這麼重要的東西，是不是，不要和其他雜物放在一起？」

我轉頭怒視她，消失好一段時間的幻覺又衝進眼簾。我看見自己順手抄起厚重的筆電，用力扯掉電源線，對著她的頭猛砸……所以是亂放東西的我活該嗎？我看見她因為過於驚嚇而來不及反抗，很快就被打倒在地，鮮血從白色磁磚的灰邊凹槽溢出，沾濕她及肩的長髮，染紅她身上的米白色的絲質上衣，那件她堅持要輕輕手洗的寶貝衣服。

來不及攔截臉上的猙獰，一切都被看在眼裡。Kate訝異地看著我，像是家裡忽然冒出了一個陌生人，我彷彿聽見她說不出口的「妳到底是誰？」

2.

我們不由得陷入沈默。這些日子以來的平靜生活，點點滴滴的美好事物：一起上菜市場尋覓當令蔬果、逛百貨公司趁週年慶搶購化妝品、買飲料零食租DVD回家看、買可愛的小東西布置房間……原來都只是和諧的表象。無論看起來多美好，我們都親眼見識到它的不堪一擊，於是再也無法返回原本的天真熱情。

我到底是誰？

為什麼我會變成這樣？為什麼我不管再怎麼努力，再怎麼小心謹慎，還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？我明明就這麼愛她，為什麼卻老是看見自己殘忍地傷害著她？

強烈的挫敗感淹沒了我，我跌坐在沙發上，身體蜷縮成一團，失聲痛哭。無論多麼不願意，我還是搞砸了！一切都是徒勞無功，瘋子就是瘋子，就算唸了心理諮商也一樣。
         Kate被我劇烈的憤怒和悲傷弄得困惑不已，但她還是走近我，給了我一個擁抱，容許我在她懷裡，哭得像個被遺棄的孩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