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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3年8月20日 星期二

抗爭這條路

攝影 /  Ikumi (http://radian0317.pixnet.net/album)

1.
偶然聽到一首歌,婉轉哀怨的語調在腦海中盤旋不去。一群遭到政府、老闆背棄的勞工,改編<情字這條路>來唱出他們的心聲。

哪會哪會走來抗爭這條路?不是我吃飽閒閒,望你來諒解。
哪會哪會走來抗爭這條路?遇到惡質頭家,款錢做他走。
因為政府沒甲阮照顧,逼咱走到抗爭這一條路。
不願承認打拼認真做頭路,換來悽慘,身軀沒半元。

這首歌後來在不同的抗爭場合中出現,歌詞時而因情境略有改變,但不變的總是那句「哪會哪會走來抗爭這條路?」。

吃苦耐勞,安分守己的老實人,從來沒想過要走上這條路。從沒想過,不過是天經地義的欠薪還錢,居然要弄到豁出性命去爭取。

這首歌讓我也不禁自問,為什麼,我要在這裡寫Gray Speaking呢?本來那應屬於我的正常生活該是什麼模樣?為什麼當別人夢想著出國打工環遊世界,或是到法國藍帶學院做甜點,我卻要埋首這艱澀的難題?

2.
因為太常夢到地下室(註),決定研究其中的意涵,才發現,夢中的家,是「自我」的象徵:外牆的堅固或脆弱、內部的舒適或混亂,反映著我們內心深處對自己的看法。住在裡面的感覺,則是我們與自己素然相對時的感受。

地下室,象徵的則是未知的自我。因為沒事不會下去,有時我們會忘了它也是家的一部份,直到哪天房子出了問題,才會想到要下去察看。

夢裡的家,地面上沒有建築物,只有一個巨大黑暗的地下室,為什麼?

這段時間,反覆看到政府強徵土地、強拆民宅的新聞,聽見人們聲嘶力竭的吶喊抗議,我忽然懂了──二十年前的某一天,我的「家」也遭到了「強拆」。過程中沒有經過我的同意,沒人理會我的拒絕,只有一再的恐嚇威脅,逼迫我就範;事後也沒有道歉,沒有賠償,對方甚至在對質時指控我胡說八道!沒有人協助我討回公道,大家都想息事寧人,企圖讓時間沖淡一切。

這種事應該要被忘掉嗎?

3.
像個遊魂一樣,我在夢中的地下室徘徊了二十年,試著在蛛絲馬跡當中,描繪重建家園的藍圖。我花很多時間睡覺,因為很多事都是做完了夢,才有辦法回想起來,逐一化為Gray Speaking裡的篇章。我想藉此重建,那個我還來不及認識,就在一夕之間被搗毀的自我。

看著新聞畫面中,象徵權力者貪婪慾望的怪手,毫不留情地對弱勢者侵門踏戶,短短幾小時,就毀了人家安身立命的家園……那種無力保護至愛、無力抵抗的悲傷,我很能感同身受。一張張「家沒了」的茫然臉孔,讓我想起自己也曾有過同樣的表情。

4.
哪會哪會走來抗爭這條路?」因為有人用暴力的手段,奪走了我們的平凡人生,而當你左等又等,就是等不到誰來還你公道,只好自己跳出來。

Gray Speaking,是我的抗爭方式,用來抵禦集體失憶──因為深知,被遺忘的悲劇終將反覆重演。

有人說,沈默是最可怕的殺人武器。那麼,面對我們遭受過的傷害與背叛,我選擇不沈默。

註:參見<Gray:愛自己,不簡單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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