迴響一：秀蘭的告白

攝影 / Ikumi (http://radian0317.pixnet.net/album)

Gray，此時此刻，我還是想對妳說：對不起，為我當時做出了任何傷害了妳的所有反應。

當我得知自己將會出現在妳的故事中，坦白說心情很忐忑，我想這是因為，即使是在十多年過後，我還是會對自己當年的作為感到難以置信。

即便是在看了【朋友】之後，我還是無法喚起在哪個時間點、在什麼情景下，自己居然講了這種現在的自己會覺得「天啊」的話。這引發我很大的不安，依然有一股衝動想解釋，想努力去想起細節……自己怎麼可能這麼粗糙這麼殘酷……。

我在想，這種急於否認的反射動作，是否和妳的家人、整個社會中任何傷了妳的人都很類似。「二度傷害」的罪名過於沉重，以致於我們甚至無法承認，自己經意或是不經意地做了、說了些什麼，或是沒做、沒說些什麼，而讓妳受到了傷害。

但其實真正需要的，就是讓妳知道：對不起，為我當時做出了任何傷害了妳的所有反應。

因為，重點不是我反應的正當性或理由藉口，而是妳的感受。我在乎妳的感受，因為妳是我重視的人，因為妳是值得被善待的人。

我記得應該是大學時代的某天傍晚，我們討論起妳寫的故事。我誠實地對妳說，我每次讀之後還是感到很沈重（細節我實在想不起，但我記得當時自己想表達的應是這個意思）。

我記得，當時我應該是第一次對妳說，小學一年級還是二年級時，我在樓梯間被一個陌生男人猥褻的事情。我說，我在想會不會是因為那個男人是陌生人的原因，或是我「印象中」那從來未涉及他的性器官，又或許是那是我心中一件完全沒想過要對家人說的事，所以我受到了相較於妳比較少的傷害……所以「希望自己很OK」的我，不想去碰觸那種沈重。

而現在「成功變身」了的我，看到這些事背後的正向意義。

因為我對待妳的方式改變了，讓我相信人是可以改變的。我們是可以透過各種方式，讓自己改變、讓社會改變的。

雖然妳我長大後，已經各自擁有自己的生活。但我還是記得，每當想起那個房間，想起書桌上那盞燈散發出昏黃光線的樣子，會知道曾在那裡發生了一件影響妳生命至深的事情……。

現在的我，可以很有信心地說：我不會再那麼白目地傷害妳了。現在的我夠強壯能陪著妳回到那個房間，也有能力在妳走出那房間、堅強地站在眾人面前時，和妳站在一起，並做妳的後盾。

對於我們的回憶，我老是會想到這句芭樂的台詞：我們回不去了。

那是因為我們會一直、一起朝更好的方向走去。